天刚蒙蒙亮,雾气尚且没有散去,鸡场里的鸡甚至还没打鸣,曾经的知名闲散人员李淳早早地起了床,用冰冷的井水洗了把脸,随后披上一件破破烂烂的粗布外衣,披着黎明的晨光朝着玲珑钱庄投资建设的养鸡场进发。
谁料刚出门没多久,他在不经意间发现姚村长拄着拐杖,在一众世交子弟的簇拥下走向一间闲置已久的茅草屋,他觉得十分奇怪,于是就悄悄尾随在他们身后。
“一大清早的为什么要聚集这么多人……”
等到亲眼看着他们进入茅草屋之后,他便避开了守门人的视线,鬼鬼祟祟地绕到了茅草屋后侧,靠着一把破旧的梯子爬到了屋檐上,小心翼翼地拨开了已腐坏的茅草,透过茅草之间的缝隙观察内部的情况。
“咳……”
由于屋子闲置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而且长期处在不见天日的状态下,所以从中透出的净是灰尘和霉味,很难想象会有一大群人主动进入这样的恶劣环境。
“老东西,你肯定有猫腻……”
只瞧见屋子里除了村长等人以外,还摆着偌大一只粗布麻袋,粗粗一看足有一个人那么大,完全呈不规则的形状,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咳咳咳——”村长轻咳了几声,随后往地上吐了口痰,“这屋子可真不是人呆的,回头得找人拆了……”他面带傲慢的表情,向着身旁一名村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解开麻袋。
待到看清麻袋里装的是什么之后,李淳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急剧收缩,嘴里不禁吐出了一个十分不雅的语气词:“*粗口*”
谁能想到,装在麻袋中的既不是什么金光璀璨的宝物也不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异兽,居然是被麻绳捆住手脚的武熙语。
“熙语她怎么会被他们……”
她不止是被限制住了行动,嘴里还塞着一块肮脏的布,连发出求救的声音都做不到。
“不妙,”李淳急得汗水都冒了出来,“得快点通知君安……”
本来细嫩的手腕上满是麻绳蹭出来的血印子,破了皮的地方渗出鲜血,一路顺着手臂流淌到手肘处……不止是手腕,连脚踝上也都是血印子,越是挣扎越是痛苦,可就算是眼角噙满了泪花,她也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滑落下来,此时此刻,武熙语俨然就是一只倔强的刺猬,永远不会把自己柔软的部位展露在敌人眼前。
“丫头,我都听说了,既然你爹他已经身故,就别活在过去的事情里了,把眼光放远一点,想一想你自己的未来。”
面对伤痕累累的武熙语,村长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仿佛在他眼前的少女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牲畜。
“.…..”
武熙语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双眸之中透出的是一种无力反抗却又不甘屈服的坚韧。
“瞪着我有什么用?”村长拄着拐杖,冲着她咧嘴一笑,“正如我刚才所说,你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把日子过下去,不是吗?”说话的时候,他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像极了刑讯逼供,“我知道,你把期望都放在了那个东华国来的异乡人身上,可你似乎没有想过异族婚姻意味着什么?”
李淳咬紧牙关握紧了双拳,恨不得马上插上翅膀,带着武熙语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男女之间的情情**说穿了不过是为了种族的繁衍生息而产生的一种精神概念,对于我们辉华族来说,异族婚姻就意味着没有后代的未来,没有后代的未来对于一个女人乃至一个家族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李淳气得想骂人,可他不能开口,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继续保持隐蔽。
“他不傻,你也不笨,你们两个彼此有情意却迟迟没有在一起,无非就是在意诸如此类事关未来的事情,不是吗?”姚村长一招手,另一名村人递顺势上了一件鲜红的嫁衣以及各种金银玉器,“再者,像贺君安这种一头扎进生意里,能放着你好几天不理不睬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武熙语的面色非常差,似乎是累了,在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多作挣扎。
“要我说,倒不如对他死了心,踏踏实实跟了我家天儿,日后当了村长家的女人便是有了往后余生的依仗……”
话刚说到一半,武熙语用力摇了摇头,随后用十分坚定的眼神回绝了他。
“择日不如撞日,”然而,村长并没有打算征求她的意见,用强横的语气接着说道,“我已经帮你做好了选择,就在今天晚上,你和天儿会当着全村的面结合。”
村长似乎非常喜欢她的倔强,更喜欢她无奈却又不甘的表情,不由得嘴巴一咧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老东西是要来一出霸王硬上弓......”
李淳恨不得抄起家伙冲进去救人,可对方人多势众,还是谨慎行事为上,否则连自己都折进去就划不来了。
“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说着,村长捋了捋胡须,“我听说你已经先下手为强,把天命鳞给了那个天朝人了?”
“天命鳞……”村里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一群微博吃瓜群众一样。
“虽说没了天命鳞,但我们姚家还是不会嫌弃你的,”说着,村长拄着拐杖走上前,一路逼到武熙语跟前,“不过,作为姚家的长辈,对于你这种极端无耻而且极其轻浮的做法,必须予以惩罚......”
啪——
李淳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记清脆的声响便传入他的耳朵,不止是他,连其他村里人也都没反应过来,怔在了原地。
“.…..”
原本白皙的脸蛋迅速泛起了红潮……
“记住这一记巴掌,你这个没爹没娘的*粗口*,丢了天命鳞还能风风光光嫁进我们姚家做媳妇完全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村长这一手没有留任何余地,打上去的时候用足了力道,可见其心中的愤恨呼之欲出。
“*粗口*,老东西,你给我等着……”
李淳看不下去,转身跳下梯子,稳稳落在地上之后撒腿就跑,可没想到一个不注意,碰巧踢翻一只瓦罐,瓦罐碎裂时发出的清脆声响马上引来了守门人的注意。
“糟了……”
他们抄着农具顿时将手无寸铁的李淳围住。
“唷,这不是传说中贺君安的狗,大名鼎鼎的李淳吗?”
李淳二话不说,指着他们的鼻子就骂:“一群没心没肺的东西,君安在天门村办了这么大个养鸡场,养活我们整个村子的年轻人,你们可倒好,反过来帮着老东西绑架他喜欢的女孩子,扪心自问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其中一名世交子弟有些难为情,一脸尴尬地回了一句:“别骂了别骂了,你也知道我们几家人的情况,明年能分到多少地都是村长说了算......”
另一名世交子弟接着他的话说道:“李家小哥,熙语本就是天哥看上的女人,贺君安才是横刀夺爱的那一位吧?”
“你们的脑壳都有问题吗?”李淳一股子劲儿上来拦都拦不住,“熙语喜欢谁是自己选的,要嫁给谁也是自己定的,哪来横刀夺爱的说法?”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抄起一块瓦罐碎片,冲着他们乱挥一通,“奉劝你们都给我滚开,否则别怪我动真格的!!!”
世交子弟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默契地围上去手起棍落,轻轻松松打晕了毫无战斗力的李淳。
“对不住了李家小哥……”
“我们也不是故意的,都是为了家里好……”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长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何苦……”
没过多久,村长等人闻声赶来:“怎么回事……”他看到李淳晕厥在地,心中便有了几分数,“李淳这小泼皮真是像耗子一样无孔不入,把他捆起来同贺君安手底下的看护关在一起,等晚上婚事办完再放他出来。”
“好……”
话分两头,贺君安骑着他那匹陆羽送给他的神骏,可谓是一骑绝尘,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天垣小苑,他刚一下马,还没顾得上栓绳便飞奔着冲向了东厢房,路上迎面遇上一名失魂落魄的丫鬟,见到他就大声哭喊:“贺少爷,前厅里有贼人留下......”
没等丫鬟说完话,贺君安三步并作两步与她擦肩而过,径直跑向了武熙语的房间。
此时,负责收拾房间的丫鬟碰巧从卧房中走出,见贺君安火急火燎地冲过来,赶忙上前阻止道:“贺少爷,你不能进去,武姐姐交代过不能让你进......”
贺君安哪里管她的话,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其推开,随后猛地推开武熙语的卧房房门。
“熙语,我想过了,必须好好谈谈......”
谁料房间内空荡荡的,别说是武熙语了,连半个鬼影都没瞧见。
“她人呢?”
“武姐姐去守灵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来?”贺君安一脸焦虑地揉了揉鼻梁,“这都快中午了……”
不经意间,他发现在卧榻之上,有好几件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以及一篮子针线。
“她在房里忙针线活?”
“呃……嗯,基本你不在的时候,武姐姐都会闷在房间里做刺绣。”
贺君安拿起衣裳展开,发现居然是一件男人的长衫,袖口、领口、衣摆……只要是看得到的地方几乎都有精美的纹饰和图案,清一色是手工缝制的产物。
“这些衣服要做多久?”
“大概……一天一件吧?”
他连续展开好几件衣裳,结果尽是男人的衣裳,而在衣裳旁还有一本折了角的小册子,翻开一看,上面记录了他曾经提到过的菜肴,在角角落落的地方,还标注着一些用煌夏食材还原东华美食的想法。
“居然全都记下来了……”
“你不在的时候,她过得也很充实,要么是去后厨忙,要么在卧房里刺绣,要么就是在书案前研究菜谱……”
丫鬟说话的时候,贺君安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似的,一股压抑感强烈到了极点。
“没想到,我半开玩笑提起来的东西……她都有认认真真地一字一句记录下来……太奇怪了,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为什么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贺君安控制不住微微颤动的双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像这样一份厚重到难以想象的感情,不知不觉,面颊上滑落两行温热的液体,任由其汇聚成珠子打湿册子。
“贺少爷,其实武姐姐本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倒好……什么惊喜都不剩了。”
贺君安收起了小册子,沉默片刻之后,用一对充盈着血丝的眼睛看着丫鬟:“你就当我不知道吧。”
“这……”
“大官人,”这个时候,范大娘火急火燎得跑了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天门村……有人来给您带了句话……他说……武姑娘守灵的时候染了一些小风寒……于是就半道留在天门村歇息一天……随行的一众看护兄弟时时刻刻保护着她……估计要到夜里才能回来……让您别太担心。”
贺君安看了看床榻上的衣裳,又低头瞧了瞧写满了字的小册子,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大官人,您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是……担心武家小妹妹的身子吗?”
“这种谎话太拙劣了……”
“谎话?”
“嗯……”
当几个关键词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不费吹灰之力便看破了村长的全盘计划,可同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是否要继续介入武熙语的生活?
自从他来到异世界,原本平稳的生活被他搅得一团糟,不仅害得她失去了宝贵的天命鳞,还夸下海口却没能救回武凌风,眼下他又是血盟的头号目标,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是不是应该学会放手,让她回归到她应该过的日子里去呢?
可是……所谓的她应该过的日子……又是什么样的呢?
嫁给姚天,当继任村长的夫人,衣食无忧......她真的喜欢这样的未来吗?
不,凭她的性格,她绝不会喜欢,但她想要的未来,他却给不到……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一个不好的选项,以及一个更加不好的选项。
“大官人,你是不是有心事,怎么突然就魔怔了?”
“别管我,”贺君安用低沉的声音回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说罢,他踩着沉重到不能再沉重的步子,同丫鬟和范大娘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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